【顾晏】“我很爱你”
*小🔪
*ooc
*小学生文笔慎入
*灵感来自何家豪的小诗《像》
1.
燕绥之这些天有些不对劲。
是指心理上的，每每见到外人，向来清澈的眼中聚起混沌，思考好一会儿才能恢复清明，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唤对方的名打招呼。
顾晏带他去了医院检查。
从医院回来后两人都很沉默。
具体来说，是在拿到检查报告单的时候，就都没说话了。
燕绥之本人看上去倒是没什么，回到家中照常工作，坐在椅子上，面前还摆着光脑界面，上面显示的是他最近接的一个案子的资料。
顾晏站在他身后，透过透明的光脑对上他的视线。
他垂下眸，声音嘶哑：“对不起。”
燕绥之转头看了他一会儿，突然把头贴在他的小腹上，热乎乎的。燕绥之什么也没说，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难过。
“没事的，”燕绥之道，“不怪你，这件事跟你没关系。”
顾晏的手覆上他的头，伸进他乌黑的发里，“要是我早点发现，早点带你去检查……或许你就不会生病了。”
燕绥之眼中闪着微弱的光，轻轻摇头：“不怪你，是我自己不遵医嘱，大冷天还喝冰水，没有照顾好自己。”他顿了一下，“真的不怪你。”
顾晏拍了拍他的背，然后俯身轻轻地抱了他一下。
顾晏的怀抱跟他平日里流露出来的性格一点儿也不一样，气息一点一点地侵入鼻息，让燕绥之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。
又有些难过。
想到自己很快就会彻底忘记顾晏，而顾晏也许会独自一人走完自己的余生，他就感到很难过。
他也曾独自一人走过十几年的时光，这种感觉没人比他更清楚了。
……但是他不想让顾晏体会到那种感觉。
真的，太无望了。
2.
燕绥之推了案子，顾晏来接手。
一开始燕绥之对于推掉案子这件事是拒绝的，他都已经接了，况且委托人还那么相信他。
于是顾晏前去委托人那里交涉，在得知燕绥之的情况后，同意让顾晏接手。
燕绥之突然闲了下来，还有些不适应，想了想，拿着园艺工具又开始鼓捣顾晏花园里的那些花花草草。
顾晏一审完后，回来看到一院子的花枝垂萎，走到楼上拎着燕绥之下楼，给他展示了一圈花园，道：“看看你干的好事。”
燕绥之即使恢复原状也不及顾晏那样高，他无济于事地挣扎了一下，被顾晏一把按住，咬牙道：“顾晏，你知不知道不尊师重道是会收到良心的谴责的。”
顾晏听了，非但没放他下来，直接弯腰抄起膝窝横抱起来，吓得燕绥之腰身一紧，不知不觉就攀上顾晏的脖颈。顾晏掀了眼皮看他一眼，不紧不慢地上楼。
他把燕绥之放在柔软的床上，然后极轻地凑上去，一触即分。
他的目光从半阖的眼中投落下来，落在燕绥之眼角的那颗小痣上。
于是顾晏低头，亲吻在燕绥之的眼角。
他低声说：“晚安，燕老师。”
3.
乔和柯谨听说了燕绥之生病了，带着一堆东西登门拜访。
燕绥之打开门的时候一脸惊奇，看清楚是什么之后又转身哭笑不得地给他们弯腰找拖鞋。
“怎么了？”顾晏走过来，问了一句，余光里瞥到了乔和柯谨以及背后那一堆东西，当即瘫了脸。朝门外抬了抬下巴：“东西搬回去。”
“啊？”乔看看顾晏，又看看柯谨，“这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托人带的。”他伸出手拿起一个长得弯弯曲曲的物什，愁眉苦脸道：“真就不要了啊？”
他可怜兮兮地抬头，看见顾晏冷下来的脸和抵住顾晏肩膀笑得不停的燕院长，瘪瘪嘴：“好吧。”
片刻后，乔打完电话回来，搭着柯谨的肩，看着顾晏，嘴唇张张合合想要说什么，话都到嘴边了又咬紧牙关往肚子里咽。
燕绥之看得出他的纠结，转过身挥挥手：“我去煮咖啡。”
话音刚落，又被顾晏一把抓住小臂，皱眉道：“你喝什么咖啡？”
燕绥之拍拍他的肩，漂亮的眼睛弯起来，宽慰道：“给你煮，我不喝。”然后顾晏才放开他的小臂，侧着身子拥了他一下：“去吧。”
等到燕绥之煮好咖啡，端到客厅的小几上，三人已经移步到花园里的小亭中坐下了。
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乔少爷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，柯谨则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顾晏。
顾晏低垂着眼，十指互相交扣在膝前。
他有些难过。
燕绥之能感受出来，此刻的顾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，并不只是为了他的病症……似乎还有他自己。
乔似乎已经说完了，两只手放在双膝上，脊背挺直，像极了幼儿园的乖乖小朋友。
顾晏愣了一会儿，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燕绥之的方向，对上了他的眼睛。
只是蓦地，心跳莫名漏了一拍，胸腔中有种莫名的失落。
燕绥之缓了口气，无声地询问顾晏：“你还好吧？”
顾晏摇了摇头，又转过头看向乔，双唇开开合合，燕绥之不懂唇语，于是端起咖啡走向花园。
顾晏和乔的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，燕绥之走过去的时候，他们已经没有再谈论那件事了。
乔的目光落在缓步而来的燕绥之身上，心里有些感慨。
你说，为什么好人偏偏难做呢？
不得答案，心中愁肠百结。
4.
燕绥之是在初春的下午倒下的。
他正给花园里的玫瑰浇水，直起身时踉跄一下，然后跌入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。
顾晏横抱着他跑进早就停在门口的飞梭车，把车载急救箱仪器一根一根地贴上他的皮肤。他的动作又急又轻，在毫针接触皮肤的那一刻动作会突然放轻，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贵物品。
飞梭车飞快疾驰过马路，然后稳稳地停在了春藤医院前。
他再一次看着燕绥之躺在手术床上，隔着冷冰冰的玻璃屏幕，一言不发。
术后，主治医生把他叫进办公室，跟他聊了半小时。
他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茫然、不知所措。他甚至不能够听清楚医生说了什么，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双唇后背发冷。
顾晏回到特护病房，看着陷入沉睡的燕绥之有些难过。
他坐在病床旁，脊背微弓，然后牵住燕绥之的手，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。
燕绥之在第二天清早醒来。
他躺在床上，头发有些乱，漂亮的眼睛显出一丝慵懒，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。
彼时有一个高挑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，手上提着保温壶，看他醒了，问了句：“醒了？有什么不舒服的吗？”
男人打开保温壶，病房内顿时满是药粥的香气。
他把碗递给燕绥之，又递给他一双筷子：“快吃，一会儿带你去附近公园转转。”
或许是男人说话动作间带了些不自觉的亲呢，燕绥之有些不适应，却并没有反感的感觉。
他安安静静地吃完那冑粥，男人又把碗收过去，进了病房自带的厨房洗净放好。
燕绥之下了床，轻车熟路地拿出一套衬衣，又有些疑惑：“我为什么会知道衣服放在哪儿？”
男人这时走出来，看了他手中的衣服一眼：“先去换衣服，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燕绥之动作很快，换上衣服后在门口找到了站得笔直的男人。
男人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，带着他往附近的公园走。
燕绥之在手被男人牵起的那一刻，神经骤然紧绷，全身僵硬，连走路都成了同手同脚，实在是太过惹眼。
男人不由得看着他低笑了几声。
两人慢悠悠地来到了公园。
公园里种了许多花，红白蓝紫汇成一片，带着浪漫又炽热的爱意扑了燕绥之满眼。
男人牵住他的手，一圈一圈的绕着小路走。
小路十分安静，旁边栽种了柳树，长长的枝条柔软地垂下来，多了几分诗情画意。
燕绥之心情有些好，初升的太阳光辉照着他的一侧脸庞，连脸上的细小绒毛，都熠熠生辉。
男人小指上的呈指环状的智能机无声地震动了一下，他打开一看，是乔少爷发来的信息：院长住院了？我一会儿和柯谨来看望院长。
他开口道：“一会儿乔和柯谨会来。”
困扰燕绥之多时的问题在这一刻如洪水猛兽般袭来，他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，忘了一个人，却什么都想不起来，脑海中没有半分关于那个人的影子。
他沉默好一会儿，才歉意地笑了笑：“抱歉，我想问一下，您怎么称呼？”
男人突然停住脚步。
良久，他才转过身，看着燕绥之漂亮的眼睛，问：“你……真的不知道我是谁？”
燕绥之笑着摇了摇头：“抱歉。”
男人不可思议的退后一步，松开了燕绥之的手。
两人视线碰撞，燕绥之看见了对方眼尾泛着的红。不知道为什么，他不认识对方，却莫名的感觉有些难过。
男人站在原地，全身被阳光笼罩着，在他面前的空地上投落一层阴影，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。
男人平复了一会儿心情，哑声道：“我姓顾。”
燕绥之点了点头，表示自己知道了：“你好，顾先生。请问我现在是什么情况？
顾晏的目光有些躲闪，长睫覆盖住一层厚厚的阴影：“只是跌了一跤导致的暂时性失忆……回春藤吧，你还有几个检查没做。”
燕绥之见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抱有恶意，顺从地点了点头：“好的。”
顾晏把燕绥之送进检查室，确认对方在做检查后抬脚去了主治医生办公室。
“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，要么等到那一天来，或者找到一个全体基因良好的人体细胞替换……”医生说着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，叹了口气，“但是两种选择，都会有一个人死……”
替换人体细胞，意味着捐赠的那个人会替换掉身体里所有好的基因细胞，得到被捐赠者身上的病变基因细胞。
不替换……那么燕绥之就会死亡。
“全体基因良好的人体细胞吗？”
沉默了很久的顾晏突然出声，目光坚定又执着。
他抬眼看向医生：“我的基因细胞够不够健康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那我可以和他换吗？”
医生眼中的光芒闪烁了一下，对于顾晏的话感到非常意外。
一个事业有成、品相皆佳的星际联盟一级律师，会为了自己的爱人能活下去，甘愿奉上自己健康的基因细胞。
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：“这样的话，明天就可以做手术。”
顾晏了解过，这种手术越早做对病人身体伤害越小，也能保证基因细胞的新鲜程度，以致其能在新机体中迅速适应。
他点点头，没再说什么，推开椅子走了出去，去接马上要出检查室的燕绥之。
医生站在门口，看着顾晏远去的背影，坚定又挺立，却有些孤寂。
那道背影一直远去，直到再也看不清。
5.
手术前一天晚上，燕绥之因服用了一点安眠类药物，睡得很好。
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，医院走廊里温和的光一倾而下，洒在地面上。
顾晏背着光，轻轻地关上房门，把光隔绝于外。
他站在门口看躺在床上熟睡的燕绥之，缓步上前，然后蹲下来，近距离看着燕绥之的侧颜。
他的眼睫遮盖住眼底的星斑光点，叫人看不清情绪。
他想开口说些什么，喉间却干涩不已，后面的话语便全都被堵塞在喉咙里。
顾晏的眉心蹙得很紧。
他几次开口，嘴唇张张合合，最后又把话语咽回了肚子里。
夜色凄凉，有风呜呜吹过，像是神明的歌泣。
夜风微凉，一个温热的吻落在男人的手背上。
6.
燕绥之于这个春天的末尾苏醒。
那场手术太伤身体，加之他自己身体本就易感，前前后后躺了大半个月才好转。
乔和柯谨提着一盅鸡汤前来看望他。
那个时候他坐在床上，鼻梁上架着一副阅读眼睛。有明媚的春光从窗户跳跃到他身上，睫毛在光里轻颤，熠熠闪烁。
乔直愣愣地站在病房门口，看着这一幕，眼眶有些隐隐发红。
……这太像多年前院长办公室的场景了。
燕绥之偏过头，看着乔，轻轻叫了一声：“乔？你还好吗？”
乔缓过神来，拉着柯谨的手走进病房。
柯谨把鸡汤盛进瓷碗里，递给燕绥之。
燕绥之接过瓷碗，碗身温热，一口热乎的鸡汤进肚，全身似乎都暖和了不少。
他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整碗鸡汤，才放下瓷碗，半开着玩笑说：“顾晏怎么回事啊，这些事情不应该他来做吗？”说完，他又自顾自地嘀咕，“该不会是想要给我一个出院的惊喜吧？”
他笑了起来，笑容极为温和愉悦。
可他一抬头，对上了乔通红的眼眶，耳边是柯谨细微的哽咽声。
那一刻恍如钟声贯耳，耳边嘈杂一片。
燕绥之脸上的笑容淡下来，声音又轻又缓：“……顾晏呢？”
这种场面实在叫人应付不过来，乔用手肘抵挡着双眼跑了出去。
柯谨看着乔远去的身影，半晌，哽咽着说：“顾晏他，不在了。”
燕绥之脸色惨白如纸，不甘心又固执再次问道：“……顾晏呢？”
“柯谨，你是好学生。老师问你，顾晏呢？顾晏去哪儿了？”
燕绥之眼眶一瞬间泛红，眼尾的那颗小痣变得刺眼。
柯谨不说话，只摇了摇头。
这时乔拿着智能机走进来，给燕绥之传了一份文档。
“院长，”乔的声音有些沙哑，“你看看吧。”
燕绥之拿过床头柜上的智能机，打开文档。
“他们做律师这一行的总能精准不漏地挑出重点，一目十行看得比谁都快。”
可是燕绥之此时看得慢极了。
等到他拉完最后一个字，才取下阅读眼睛，漂亮的眼睛被长长的眼睫遮住。
他想笑，喉咙里却只发出来一声哽咽。
眼泪“啪嗒”一声落在清瘦的手背上。
燕绥之抬头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，人流熙熙攘攘，他们迷失在通讯科技极为发达的德卡马星球上。
那道天光一倾而下，照在前路看不见的地方。
在满眼模糊中，他好像在前方看见了那道他极为熟悉的背影。
然后那道背影转过来，跪在他面前，牵起他的手，在手背落下温柔一吻。
他听见他说：
“燕老师，我很爱你。”
我很爱你，你要记得我；
你很爱我，记得忘了我。
这样你就不会难过了。
写在最后：
这篇文是在六月半开写，拖拖拉拉到九月底才写完
这篇文写的很艰难，因为结尾很纠结
同桌说：“你可以写开放性结局啊。”
然后我写完，发现还是很难过
顾晏对燕绥之的爱，是无关乎生命的
哪怕燕绥之要顾晏的命，他
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刀递到燕绥之的手上
顾晏一个人度过的那几个月，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
他所有的青春，随着那一场爆炸轰然归于平静
但是万幸的万幸是，燕绥之没有死
…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
最后是何家豪的小诗《像》
你有些像谁，但我记不起来了
我要赶紧记起来
在我忘记你之前
2021.9.26
余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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